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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 来自《天涯社区》的“极品女人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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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来自《天涯社区》的“极品女人”   
海归草
[博客]
[个人文集]

警告次数: 1



头衔: 海归中将

头衔: 海归中将
声望: 专家
性别: 性别:男年龄: 53
加入时间: 2006/05/19
文章: 4193
来自: NYC,LA,Chicago,Miami
海归分: 512448





文章标题: 来自《天涯社区》的“极品女人” (1331 reads)      时间: 2007-10-17 周三, 18:09   

作者:海归草海归酒吧 发贴, 来自【海归网】 http://www.haiguinet.com

引子
  
   俺阅历不算广,对家长里短的事情也不是很关心,不过行得山多偏遇虎,出道以来还是见识了几个极品女人的风采。
     大家不要误会,所谓见识,不过是从旁边见到,并未亲身体会。
     就算是一点皮毛见识,已经足够我目瞪口呆,我实在不敢相信,世上竟有这样极品的女人,套用刁德一的话就是:这个女人哪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不寻常!
     闲话少说,进入正题。
  
  
  极品一号 老A
    
     老A曾经是一名靓女,最大的靓点是丰满,圆脸,圆胸,圆臀,总而言之,浑身都是圆的。如果您要研究圆周率,在她身上一定能有很好的发现。老A的第二个靓点是白,白脸,白胳膊,白腿,总而言之,能看到的部分,除了毛发眼珠,其它都是白的。
     老A的第三个靓点,是多才多艺,唱歌跳舞发嗲撒娇,没有她不擅长的。老A一到公司,天经地义地就红了起来,大红,不是小红,红到发紫,红到发黑。举例说明:为了争取某天晚上请老A吃饭的机会,两个一直是好朋友的男同事打了起来,打得双方鼻青脸肿的。打完扭头一看,老A早不见了。
     所以老A虽然靓而且红,但是并没有什么绯闻传出,搞得大家很怀疑:现在的靓女还有这样坚贞的?
    
    寡妇门前是非多,靓女门前是非更多,关于老A的话题在公司里迅速流传开来,其中最有杀伤力的一条是:有人说老A已经有男朋友了!而且跟她交往很久了!
   想追老A的很多人应该很受打击。想想也不奇怪,象老A这样的女人,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?如果没有,那倒真是怪事了。
   我对老A有没男朋友不是很关心,但是我判断老A既然有男朋友了,在公司表现又是如此清纯,那些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,应该可以偃旗息鼓,找个凉快地方休息一下了。老A的硕乳丰臀,跟他们没得关系喽!
  
在公司里,我和老A所在的两个部门,算是联系非常紧密的。一是工作上的关系,交叉合作的事情很多。而是都在一层楼,见面的机会比较多。
   所以来说,我和老A也算是比较熟悉的。这里说一点真是的想法:对老A的青春美艳,俺是很欣赏的,但是俺当时已经有了女朋友,所以不敢跟老A有什么罗嗦的地方,最多偷偷地远远地查看一下她的身体线条,圆润呐!
   据我观察,老A外表端方,其实对付男人很有一套,她有办法让几乎所有跟她交往的男人,觉得自己很受她的青睐,进而怀有某种幻想。但是其实老A守身很严,我看一般人很难吃到她的豆腐,更别说占什么实质性的便宜。
   我的结论是:老A老于世故,似乎是风月场中久经历练的。

   老A的世故到什么程度?举例说明之:
   某节日,公司举办舞会,来人甚多。老A自然是热点中的热点,众星捧月中的月。等着请她跳舞的男士排成长队,都迫不及待地想搂住她丰硕的腰肢,贴住她饱涨的双峰,捏住她肉感的玉手,然后且舞且爽,爽到飞起。
   可想而知老A有多么忙。应该的,世上人可以分为两种:忙人和闲人。老A自然是忙人,她不忙谁忙?不忙她忙谁?
   俺当然是闲人。因为:俺不会跳舞,只会猜着舞曲走正步;俺认识的女孩子不多,可以请跳舞的对象罕见。俺自甘休闲,大部分时间坐在舞池边猛灌啤酒(免费的哦,对俺等酒徒来说,不灌就傻了)。
   堪堪到了舞会将近结束,俺的啤酒也灌的差不多了。没想到老A姗姗而来,一屁股坐到俺旁边(俺以俺1000倍的人格发誓,老A的屁股真是大号的,属于肥而不腻那种),低声对俺说:你一晚上也不请我跳舞!
   呵呵,你忙成那样,俺就是想请也挤不到跟前呐!轻轻一句话,反成了俺的责任,让俺既歉疚,又领悟到靓女一晚上都没忘记俺,即便是在别个男人怀里的时候。老A啊老A,你丫可真奸诈啊你。要不是俺虚长几岁,还不当场晕菜。
   然后不得不陪老A跳了一曲,把她的玉足狠狠踩了N次。边踩边想:老A玩男人,还真是有一手啊。

  
   必须提一下老A的男朋友,那哥们俺见过。巧了。
   有天晚上和几个兄弟去酒吧劈酒,劈到旗鼓相当难分高下时,又来了两个新生力量,其中之一就是老A的男朋友。
   带他一起来的兄弟在介绍他时,因为俺在场,特意提起他的女朋友和俺是一间公司的。俺这才知道,这位骨瘦如柴看起来沉闷无比的老兄,就是老A的男朋友。
   当时俺就笑了,那老哥肯定不知道俺笑什么,以为俺是初次见面的客气之笑,其实不然呐。
   俺是想到,就凭他老兄的身板,怎么对付得了环肥俐壮(这个成语是俺发明的,环,自然是杨玉环,俐,不用说是巩大奶子了)的老A!
   当老A的男朋友,他也配?嘿嘿。
 
   老A虽然有男朋友,但她从来没有公开承认过,每当有人提起这个话头,她就顾左右而言他。
   当时俺推测,老A之所以将多年的男朋友置于保密状态,一是为了保持自己无主名花的极高吸引力,这一点无可厚非,大部分女明星不都是这么干的吗?明星干得,凭什么老A干不得?
   还有第二点就比较可怕了,俺猜老A也许对她的男朋友并不满意,甚至有飞了其的念头,所以对他秘而不宣,一旦有了合适人选,琵琶别抱时,也不至于影响自己的大好声誉。
   能想到这一层,俺很羞愧,说明俺的思想也很肮脏嘛。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,这么肮脏的想法,居然确实长期存在与老A秀发笼罩下的脑袋。
   老A啊老A,你,你,你,你叫俺说什么好。
  
老A的故事很多,可是俺暂时还不记着讲她的故事,先争取把我所知道的这个人的方方面面介绍清楚。诸位,老A给俺思想上带来的震惊,无论如何说都是不夸张的。如果说老A不是极品,那谁是极品?再说一遍,俺说的极品不是相貌的极品。
   说说老A的酒量吧。刚开始没人知道老A能喝酒,后来给俺发现了,老A真是海量。不过,再后来,俺又发现,老A的酒量极差。老A究竟有没有酒量?说实话,俺是彻底糊涂了。
   先说酒量大。
   墙里开花墙外香,放在老A这儿也一样。老A不光受到本公司人员的追捧,各方人士也不断慕名前来。俺的老乡大傻就是其中一个。
   按说大傻这人大的毛病也没有什么,就是一见靓女就走不动路兼脑子短路,有次他到公司找我,偶见老A,惊为天人,立马开始缠着俺帮他介绍。
   俺想那老A虽然追求者甚众,但是还没有明显看出来中意于哪个,再者修桥补路,怎么不是积德。若是撮合得他们老A和大傻成就一段良缘,俺也是阴功不浅。所以俺开动脑筋,创造了几次机会,介绍老A和大傻见面。
   应该说,两人没有一见钟情,但老A也没有表示出对老A的厌弃,事情尚有争取的机会。
 
   努力了一段时间,交往了几次,大傻觉得该有所进展了,于是想请老A吃饭。私下里跟俺说,还想在饭局上拿白酒灌老A,一旦灌出几分醉意,说不定乘兴成其好事也未可知。
   呵呵,大傻就是大傻,他的想法我觉得够大傻。
   不过为朋友两肋插刀,既然大傻要干,俺就配合呗。定了时间地点,请了老A和另外一个女孩子(两男两女,各自都有依靠)。
   记得那天喝的是五粮液,大傻带来的。一瓶很快见底了,俺还撑得住,大傻稍微有点酒意了,老A和另外一个跑龙套的丫头啥事没有!
   老A用甜美的嗓音问大傻:傻哥,还喝吗?
   大傻咬咬牙,不甘心这么偃旗息鼓,说:再来一瓶!
   第二瓶很快又见底了,俺勉强还撑得住,大傻已经是勉力支持,老A和龙套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。
   老A用甜美的嗓音问大傻:傻哥,还喝吗?
   老A彻底傻了,赶紧说:不喝喽不喝喽!
   老A粲然一笑:傻哥,不喝我走喽。随即起身,携龙套飘然而去。
   我也含笑起身:大傻,你埋单啊。随即飘然而去。
   剩下大傻傻在当场。
   自此以后,大傻和老A再无交往。大傻如今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,说起当年的老A,仍是心有余悸:TNND,老A到底能喝多少啊?没把她灌趴下,老子倒趴下喽。
  
   那天喝酒后老A是笑着走的,可是没有跟俺告别,甚至连看都没看俺一眼。老A平时不这样啊。
   以俺超过90的智商,这点事情自然不难想清楚,我断定:老A应该是对俺有点意思了。那俺给她介绍男朋友,她当然不高兴喽,当然要给俺一个下不来台喽。
   想明白了这一节,俺有点害怕,老A身体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。虽然俺自问是一名正人君子,跟女朋友敢情也非常好,可是必须承认的是:有时候,特别是深夜寂寞的时候,想到老A,俺就辗转反侧,举而又坚,满脑子都是她白花花的肉体(当然,俺没看过老A的裸体,猜想应该是白花花的)。偶尔激情一梦,也会梦到把老A压在身下,来来回回地折腾。嘿嘿。
   俺开始有意识地跟老A疏远,本来中午吃盒饭都是聚到一起,有时还你给我一筷子鱼我夹你一筷子肉,现在躲到一边悄悄吃了算球;本来下班以后隔三差五找地方打个牙祭,现在宁肯馋死也不去了。
   老A对俺的变化肯定有所觉察,上班时候遇到,她脸上会带出很明显的讥笑,挑衅地看定俺,弄得俺心虚得紧,象亏欠了她什么一样。
   日子开始不爽起来。境由心生,没错啊。
  
   老A的酒量深时,深不见底,浅时,又浅得出人意料。
   转眼老A到公司服务已是半年,不觉春节将至,公司例牌组织春节聚餐,有吃有喝有红包,平日颐指气使的公司大小领导,到这个场合也只得胁肩谄笑,说一些言不由衷的美好祝愿。
   至于俺等安善良民,自然是欢喜不尽,放开胸怀吃他个醉饱。
   想不到的是,聚餐结束,老A竟也似醺醺然有了七八分酒意,脚下尽自蹒跚起来。不对呀,凭那天老A表现出的酒量,区区一点场面酒,应该不至于让老A这样啊。
   俺心里一边犯嘀咕,一边随着同事们往酒店外走。老A在前边停下脚步,好像要等俺赶上去。
   俺硬着头皮往前走,装作没看到老A的样子。没想到老A叫住了俺,俺急忙寒暄:喝好了您呐。
   老A单刀直入:你最近是不是在躲着我?
   俺看同事们渐渐走近,不敢多说什么:老A啊,你想哪里去了,我干吗要躲你啊。
   老A哈哈一笑,醉态毕显:没躲我是么?那你敢不敢跟我手拉手走?
   俺看今日形势,不以非常之法,难解非常之困,遂毫不犹豫地握住老A的玉手,携手揽腕往前走去。至于同事们怎么看怎么想,委实是顾不得了,只盼老A别再给俺出什么难题。转天同事们问起,自然可以搪塞过去。
   老A脚下迟缓,俺只得用力拉住她往前走。老A把头靠过来说:你要拉我去哪里?
   俺说:上车,回去了。
   老A说:我不要回去。
   俺说:你不要回去,那你要去哪里。
   老A说:随便你带我去哪里都行。
   俺不敢再迟疑,一边说:老A你喝多了。一边手上用力,脚下加紧,生拉硬拽把老A撮弄上了公司的大巴。
   上车把老A交给她们部门的一个女同事,俺另找了个座位坐下,暗暗松了口气。
   只听前边哇的一声,老A大哭起来。全车人的目光,唰地一下聚到老A身上,又唰地一下聚到俺身上。
  
   圣人说过: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偷得着不如偷不着。男女一理,难逃圣人洞鉴。俺想老A那厮,虽然好女多膘,究竟也不过是贪图俺眉清目秀,加以不易上手,故而有此酒后一哭。俺若是太萦绕心上,未免落了下乘,此事揭过不提。
   接下来不免春暖花开,继而酷暑炎炎。想俺已近而立之年,少不得有那室家之思,省吃俭用买下一套两居室,趁着夏天大好时节开始装修。待到秋后九月八,就把老婆讨回家,晚上关门上了床,唤回春光醉天涯,怎一个爽字了得。
   然而装修是多么的不爽啊,与管理处斗,与包工头斗,与建材商斗,其不爽无穷!
   有了事情做,老A的音容笑貌就不再跳跃在眼前。然而关于老A的绯闻,却开始飞扬在耳边。
   所谓绯闻,无非就是老A跟这个暧昧了,跟那个上床了,俺坚持不听谣不信谣不传谣,一如既往地把主要精力放到装修大业上来。
   知道有一天,俺终于不得不正视老A的绯闻,直面惨淡的人情了。
   
   房子装修好了,俺心里那个美啊。虽然穷到连买一箱啤酒的钱都不够,俺还是到小区超市赊了一箱,请一众好兄弟来参观新居。呵呵,小人得志,有了房子,显摆显摆嘛。
   酒喝得很爽,爽到有点不够,我只好硬着头皮又去赊了一箱。超市漂亮老板娘看俺的眼神有了几分鄙视,鄙视就鄙视吧,反正酒还是赊给俺了。
   俺舍了老脸舍回来的酒,兄弟们就象自来水那样毫不心疼地喝,俺真怕这一箱喝完还不够。喝得最猛的是曲胖子,俺的大学同学,这家伙喝得一手好酒,号称海量,毕业后混进了光荣的公务员队伍,酒量更是见长。
   曲胖子的老婆,不,女朋友——虽然俺知道他们早就混到一张床上了,但毕竟还是无照驾驶——是俺公司的同事,他们俩的奸情,就是俺给撮合的。她女朋友于大波,颇有姿色,要不是俺早有女朋友,真想追她一把。于大波跟老A都住在公司单身宿舍,而且还是同一屋的。曲胖子和于大波有时候要到宿舍荒淫,经常嫌老A碍事,所以对老A怨气很重。
   酒到半酣,曲胖子讲了一段关于老A的事,让我咋舌不已。
 
   曲胖子讲的故事是这样的:
   前些天(就是俺正专心装修房子的时候),曲胖子出差到外地几天,回来以后很想和于大波淫乱一番,下班后两个人就结伴去了于大波的宿舍。没想到嘴都没亲一个,老A就回来了,后面还跟了个男人,男人拎着几个快餐盒。老A和男人在桌子上摆开快餐盒,原来是打包的饭菜,开始大吃大喝。曲胖子见在此ML无望,悻悻然带于大波离去。
   俺问:你们两个出去以后到哪里?干什么了?
   曲胖子说,他俩出去后找个大排挡狠吃了一顿,因为不能畅怀一做,心情郁闷,喝了不少啤酒,然后结伴回了宿舍。回去时房间没人,老A和那个男人都不在,留下满地垃圾,饭盒,残菜剩饭,纸巾,什么都有。
   于大波是个干净人,实在受不得这个,于是拿笤帚扫地。扫着扫着,居然从老A床下扫出一只用过的安全套。
   曲胖子说:我捏了捏,还是热的呢。
   俺说:去你娘的,真恶心。心下暗想:老A和那野男人这一战,看来惊天地泣鬼神呐,万事以后不光不打扫战场,还把用过的套到处乱扔,实在不讲文明,鄙视一个。
   转头又想,不禁心头不快,老A虽然不是俺的幕下之客,可是毕竟有点隐隐约约的交情,如今她被别人压在胯下摧残,不由人不恨呐!
   俺问曲胖子:那奸夫是谁?认识吗?
   曲胖子答:于大波认识他,叫庄贲。
   俺不由大惊:你说的是……他?!
  
   庄贲何许人也?老A所在部门的经理也,同时还是公司工会的副主席,而这个部门是公司重要的业务部门,所以庄贲在俺们公司里,算是个有点分量的人物,马马虎虎算个权贵吧。
   权贵就可以乱搞女人吗(我暂时还不想用破鞋这个词)?群众的呼声雷鸣般地要求回答。
   俺叮嘱曲胖子,让他和于大波帮我盯紧点,老A和庄贲有什么动向,及时向俺报告。
   曲胖子做不理解状:这关你什么事啊?你那么上心?
   俺正告曲胖子:路不平有人铲,事不平有人管,青天白日,不能让他们白日了!
   说得曲胖子连连点头:对,不能让他们白日了!
   俺低头细想一下,其实自己和曲胖子心理都有点阴暗。俺留神这个事,是因为庄贲和俺有过节。曲胖子呢,还不是因为老A和庄贲老在宿舍乱搞,占用了场地,影响了他和于大波乱搞。没一个安好心的。
   不过话又说回来,有仇不报非君子,庄贲那厮欺人太甚。想当年俺大学毕业,怯生生来到这家公司,正是无依无靠迷惘慌乱的时候,庄贲这王八蛋居然欺生。
   那时候庄贲还是综合部副经理,整天趾高气扬狐假虎威(都说他有很硬的后台,可是多年过去我还是没搞明白他的后台是谁)。有天俺们部门的复印纸告急,就招呼我去综合部领(这种跑腿的事,好像天经地义该新仔去干)。本来照本宣科的事,俺们部门经理签了申领单,到综合部随便找个偷偷签字,照数领回就是。
   庄贲捏着申领单看了半天,阴阳怪气地跟俺说:这个复印纸嘛,是公物,公物,就只能办公用,对吧?
   俺赶紧说:对。
   庄贲接着说:那要是用到办公以外,可就非常不对了。不光不能公物私用,就是公物公用,也要勤俭节约。
   俺赶紧说:是的。
   庄贲敲着他桌上的本子,说:我查了一下,以前你们部门复印纸用量很正常,就是最近这两个月,用量大了很多啊。
   我心里有点火了,最近这两个月,不就是俺来这两个月吗?合着纸用的多,是俺拿去公物私用了。
   俺读书时,也不算是个善茬,违法违纪的事不干,但是谁要欺负俺,那绝对是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,几曾受过这样的鸟气!
   想想初来乍到,还是不宜为一点口角翻脸,俺强忍着怒火没发作。
   庄贲见俺沉思不语,以为点中了俺的要害,更是来劲了:年轻人,犯点错误没什么,改了,还是好的。这个事我就不向上汇报了,你心里有数就行……
   俺心里一团火焰腾腾按捺不住,一拍桌子,指定了庄贲:你给我住口!想血口喷人栽赃陷害是不是?找错人了你!今天这事你不跟俺说清楚,老子跟你没完!
   结果是惊动了公司领导,双方各打五十大板。从此俺和庄贲势不两立。
   如今庄贲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,你说俺能置之不理吗?
  
   要说庄贲这个人渣,才干还是有的,也算得上仪表堂堂,就是太喜欢装逼,整天事儿事儿的,太监气很重。
   老A跟他上床,那真是找错对象了。但凡一个男人品质差,对女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。这些畜生连明媒正娶回家的老婆都不当回事,偶尔春风一度的性伴又能指望什么。
   不过事物都有两面性,依我的了解,老A也不是省油的灯,庄贲要是打着主意干了白干,恐怕未必能如愿。小葱点豆腐,一物降一物,看吧。
   根据曲胖子传来的情报,我总结出了老A和庄贲淫乱的规律:
   a.周末和节假日不搞。这比较容易理解,老A有男朋友,庄贲有家,两头都要兼顾,不容易呐。
   b.一周铁定要搞一次。时间一般是星期三晚上。偶尔其它时间还要加餐,但加餐从未超过一次。
   c.和老A到宿舍搞的只有庄贲。说明老A暂时只有庄贲一个奸夫,或者说庄贲是最重要的一个奸夫,其它即便有,应该也是蜻蜓点水。因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老A膘再壮,也不能天天不空。
   d.老A和庄贲每次都要乱搞都要耗时一小时以上。说明这对狗男女搞得还是非常认真,前戏后戏都做的非常足。
   老A见了俺,礼貌非常周到,不像过去那样熟不拘礼,明显能感觉到令人不爽的冷淡甚至冷漠。我虽然不想把老A脱光了上,但是她这种态度上的没激变,还是让俺觉得愤怒,也更加重了俺要阴他们一把的想法。
   但是如何下手才能既收到好的效果,又不暴露自己呢?我在绞尽脑汁地想。
  
   复印纸事件是俺参加工作以后第一次经事,应该承认,处理得很差,放到现在,俺可以很完美地化解它。要不有人说,如果人能从八十岁往回活,一半人都能成伟人,经验有时候胜过一切。
   随后,俺和庄贲就进入敌对状态,小摩擦不断。一直到庄贲转到现在这个部门当经理,俺从新仔熬到部门副经理,关系每况愈下。矛盾的总爆发是一件很扯淡的事:总公司举办羽毛球赛,庄贲是领队,俺是教练,一起带队参加。一路杀进决赛,赛制是五场三胜,类似于苏迪曼杯那种,但不能兼项,所以五个项目的排阵非常重要。
   决赛形势我分析,双方基本势均力敌,男单、男双我强敌弱,女单、女双敌强我弱,所以混双可能成为决定胜负的一场。我方一直使用的混双和对手相比,稍逊一筹。所以如果按部就班打下来,很可能我方2比3输。
   赛前分析会上,俺提出:大胆变阵,险中求胜,具体就是让男二号和女二号分别出战单打,虽无把握,但都有取胜的希望,男一号和女一号组成混双最强阵容,拿下这一分,男双、女双不动。这样打得好,我们3比2胜,打得不好,2比3负,把局势从四六开扭转成六四开,算来算去有赚没亏。
   但是庄贲坚决不同意俺的方案,他坚持按原班人马出战,理由是万一首场男单失利,则败局已定,所以万万不能在男单上冒险。还是立足于确保两场,然后混双去拼。
   本来是正常的思路交流,吵着吵着就没谱了,都开始借题发挥,慢慢带出了火药味。最后庄贲端出领队身份来压俺,俺一拍桌子:领队算个鸡巴毛!老子是教练,打球的事俺负责!
   庄贲阴阴一笑:你负责,打输了你怎么负责?
   俺到这个时候,想示弱都不行了,大声道:打输了,俺从这里倒着走回公司。
   就这样不欢而散。第二天,3比2赢了下来,俺避免了倒立行走十几公里的厄运,但跟庄贲的梁子是结的更深了。
   庄贲后来有一次转任财务部经理的机会,因为听说他的继任者很可能是俺,他宁愿放弃这次机会,也坚决不肯给俺机会。
   现在俺的机会来了,不接着老A的事整惨庄贲,俺就无颜再立于天地之间。
  
   俺虽然看不起庄贲的为人,但是一点不敢轻视他的实力。庄贲干财务的出身,却在行政、业务部门都当到头头,不是光靠那点传说中的后台能行的。
   平心而论,要是挑一个现任中层进公司领导班子的话,庄贲绝对是第一人选。而且他一直兼着公司工会副主席,已经有了半个公司领导的身份。
   所以要弄他,一定要一击成功,一旦煮成夹生饭,反受其害。
   老A的事情,是个好题材,万一用不好,后果不见佳。
   筹划很久,有了几个大概思路:
   a.向上举报,寻求组织介入。不利之处:一是容易暴露自己,二是难以取证,三是很可能不了了之。
   b.策反老A,釜底抽薪。不利之处:操作难度较大,弄不好还要以身相许,代价高昂。
   c.坐视不理,静待二人内讧。不利之处:拖延太久,发展方向难以预料。
   苦思不得良策,又没个人商量,好不闷煞人也。
   那边厢庄贲和老A越发如火如荼,据曲胖子所报,有一周竟然约会三次,超出正常值200%。用过的套照旧是随意丢弃,奇怪的是,每次于大波帮忙清理干净后,老A竟然安之若素,似乎对套的趋向毫不关心。
   不由响起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案例:法国一个公寓管理员,热衷于从垃圾中收集住客用过的套,然后再去奸杀单身女客,而后在现场留下收集来的液体,搞得警方差点冤枉好人。
   如果于大波愿意配合,倒是可以照方抓药。不过自己也知道是天方夜谭,想想而已。
   有志者事竟成,俺这样激励自己。庄贲和老A这对狗男女,不会跳出俺的手心的。
  
   按理说,现在的组织对员工床上的事已经不太过问,即便俺们是国营大公司,时代不同了嘛。俺之所以尚对组织存一线希望,主要是因为公司书记老谢。
   老谢早年是野战军主力团政委,风华正茂时专业到本系统,原因不详。二十多年过去了,他的职务、级别还是原地踏步。据俺推测,跟他耿直不阿的个性和不善变通的处事原则大有关系。举个例子:
   二十年前,公司有一对年轻男女偷情,老谢闻信率人埋伏在现场周围,约摸里边激战正酣时,突然敲门发难,那小伙情急之下跳窗出逃,被窗外的老谢等了个正着。结果是:男,党内严重警告,撤职;女,行政记过。
   二十年过去了,当年跳窗的小伙小张成了公司总经理老张,跟老谢成了搭档。那女人一直未婚,跟结婚生子的老张若即若离。个中详情,恐怕只有当事人明白。
   人都说老谢太教条,这件事做得损阴德。但大家都知道,老谢是没有一点私心杂念的,他唯一的理由就是原则。上级说了,不能乱搞男女关系,所以谁乱搞男女关系他就捉谁的奸,即便是他儿子也一样会捉。
   时代变了,老谢的思想没变,如果他知道了庄贲和老A的事,一样会去捉奸,问题是捉了以后呢?恐怕很难有严厉的处理措施出台,毕竟,时代不同了,党委会上老谢的意见恐怕不一定能通过。
   但是如果不利用老谢,庄贲就更不可能受到组织处理,对他的打击力度就微不足道。
   此事难免伤及老A,这倒是是俺不愿意看到的。无毒不丈夫,老A啊老A,到时别怪俺不留情面。天下那么多男人,谁叫你要挑庄贲?谁叫你完事不收拾好套子?
 
   就在俺苦思不得良策的时候,一个消息震惊了全公司:老A升迁了!
   老A所在的部门,架构是这样的:经理负责全面,副经理三名,分别管一个下设的室,三个室都有主任、副主任各一名。实际上对决策有影响的就是经理、副经理和室主任,副主任基本上就是工头,带着大家当老黄牛的。待遇上,从室主任开始呈现较大的级差。所以说,能混到室主任,就可以不干活干拿钱了。
   要熬到室主任,正常需要至少5年。俺6年当上副经理,那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,而且因为俺在业务上确实有两把刷子。老A两年到室主任,而且跳过了副主任这一级,那感觉就像埃塞阿比亚突然放了颗卫星上天,全公司为之叽叽喳喳。
   俺知道,这是庄贲的杰作,要不俺怎么一直说庄贲是个人物呢。这从一个侧面说明,在老A和庄贲狼狈为奸的关系中,老A开始占据上风,我估计不久她会向庄贲提出更苛刻的要求。
   庄贲,你就装吧,你受苦的日子就要来了!
   为了庆祝升迁,老A摆了一桌,俺以兄弟部门领导的身份应邀出席。老A坐主人位,庄贲坐主宾位,两人挨得紧紧的,一副不要脸相。我挨着庄贲下首坐,满心不痛快,暗打主意要找点茬子出来玩。
   头道菜上桌,老A举杯敬大家,然后开始挨个敬。头一个敬庄贲,老庄还假模假式说了点勉励的话,一副慈眉善目的老领导样子。
   第二个到我,老A站起来略想了想,说:大哥,这两年关照多多,小妹我都记在心里,今天借这个机会敬您一杯,我先干为敬。
   俺哈哈一笑,拦住老A:先不忙喝。天底下的规矩,敬酒心要诚,心不诚不算。
   老A摸不清俺的用意,只得再咧出一脸笑容:我绝对诚心。
   俺淫笑一下:是吗?真的心诚?
   老A看定俺,没说话,点了点头。
   说时迟那时快,俺使出偷学自少林寺方性大师的36式龙爪手第一式,直取老A的左胸,口中说道:心诚不心诚,自己说不算,俺摸得出来。
   老A的胸部果然手感不错,温软细腻。俺收回龙爪手,笑道:果真心诚,热的呢,大哥跟你喝了这杯。
   老A也算机变,伸出左手在俺手臂上胡乱打了一下,笑说:你讨厌!然后酒到杯干。
   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庄贲的脸,发现一片绿色。
  
   老A升迁以后,俺不能不对她刮目相看了。奇女子,好巾帼!谁说女子不如男,俺就跟谁急。
   俺对老A的最新认识是:外表天真,心机深沉,功利当先,不择手段。基于这种认识,俺对此前与老A的交往重新进行了评估,结论是:
   a.老A一贯善于利用男人。俺猜想她现在的男朋友就是被她利用过的,风流的老A不能不有男朋友,否则摆不平众多追求者;花心的老A也不能有一个强势的男朋友,那样将严重阻碍她的自由。象这样一个老实到有点窝囊的男朋友,是在是老A的绝好护身符。
   b.但老A肯定不甘于嫁给这样一个男人,所以她要寻找合适的替代者,也许俺就是她的一个重要目标。发现俺是苍蝇叮不了的无缝蛋以后,老A终于罢手。
   c.至于庄贲,则是她寻求美好前程的垫脚石。总之,老A绝对不会随便对一个男人假以辞色,更不会随便把自己的身体给一个男人享用。
   d.综上俺推断:老A下一步一定会胁迫庄贲离婚,胁迫庄贲的用意不在于真的要嫁给他,而是要给他出一道解不了的难题,好给分手找一个理由,在道义(如果这事情里边还有道义的话)上占得先机。因为庄贲能给老A的就这么多了,老A如果还想有所进步,就该向公司领导层的大老投怀送抱了。
   相通这些问题后,俺决定加快整治庄贲和老A的步伐,要不人家一闹一分手,想下手都没有机会了。
 
   俺曾经设想过,从外围接触一下老A的男朋友,看能不能获得一点有价值的情报,同时向他也透露一点有价值的情报,如果挑动得他和庄贲干起来,那就可以隔岸观火了。
   转头一想,老A的男朋友怕受不了这样的打击,这不是往人家心窝子捅刀子吗。再者,借刀杀人挑拨离间这样的事能干吗?咱好歹是个爷们,不符合身份啊。
   这个很有前途的方案被俺忍痛否决了。
   难道直接跳讲出来,向老谢书记举报?到不是怕庄贲报复,关键这样举报人家床上那点破事显得自己太萎缩,再者也怕老谢拿不住真凭实据不了了之。
   俺日他娘的,害个人还真不容易,拉不下这张脸,真是办不成大事。
   一想到俺这里愁苦万状,庄贲和老A却在那里风流快活,俺就怒火中烧,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,淹死庄贲和老A!
   俺咨询曲胖子:胖子,你说庄贲这种人,该怎么对付?
   曲胖子回答得很干脆:你找个人多的地方,揪住他揍一顿,就说他抢了你的马子。
   俺恨不得先揪住曲胖子揍一顿,这不是把俺降低到和庄贲一样的层次了嘛,丢不起那脸!再说了,俺和老A清清白白毫无瓜葛,哪里来的马子一说啊。
   曲胖子瞪我一眼:你要是顾虑那么多,就别琢磨这事了。实在不行,你给庄贲他老婆打个电话,让她出来帮你闹。
   俺心想:万般无奈,说不定只好出此下策了。
  
   俺握住曲胖子的手问:老曲,你说咱俩是好朋友不?
   曲胖子有点不知所措:还用说,俺这两肋给你插多少回刀了,他妈的毕业前你借我的3块钱烟钱还没还呢!
   俺摆摆手:烟钱的事不急说,俺是要跟你商量个正经事。
   曲胖子不解:正经事?不是又要问咱老曲借钱吧?
   俺说:不是不是,不问你借钱。你刚才说,咱打电话给庄贲他老婆,把庄贲跟老A的事儿给他兜出来。俺觉得这个主意高啊,一般人俺看他想不出来,你老曲不愧是公务员,处理问题就是高。
   老曲很无所谓地一甩头发:其实也没啥,经验都是在实践中积累的,要多总结群众的智慧……
   俺赶紧打断他的演讲:老曲,俺的意思是,俺跟庄贲太熟,打这个电话容易暴露,要不你受累给打一个?回头白天鹅自助餐,俺请客,你跟大波都去。
   曲胖子有点动心了,沉吟着,冷不丁问:你最近穷得烟都抽不上,拿什么去白天鹅啊?
   俺赶紧表态:这个你不用担心,俺就是砸锅卖铁,也要兑现承诺。
   曲胖子说:那你就情好吧,这事交给我,算你找对人喽。
   说罢,曲胖子飘然而去,留给俺一个肥硕的背影。
  
   曲胖子答应得挺爽快,确实言语的巨人行动的矮子,迟迟不见他打这个举报电话。俺忍不住催了几次,曲胖子说:一是忙(人民公仆嘛,姑且理解万岁一下),二是难度太大,要找个公用电话打,去了两次,偏偏电话都有人在用。俺说去你妈的,拿哄你们领导那一套来对付俺,用错地方了。曲胖子有点不好意思,干笑几声,说一定会抓紧办。
   曲胖子那边的胜利喜报还没传过来,这边又有了新情况,公司书记老谢找俺谈话了。谈话内容倒并不让俺吃惊,主要是查证庄贲有无经济违纪问题。
   俺跟老谢说了一大通,大意是:虽然俺跟庄贲的两个部门合作比较多,但俺跟庄贲仅限于技术和经营问题的协调,不涉及具体的操作。另外俺在部门内部只分工抓业务管理,钱财的事情一向跟俺不沾边。俺个人没有掌握任何庄贲涉嫌经济违纪的信息,所以无法作出判断。最后凭俺个人感觉,庄贲做事一贯比较谨慎,似乎不太可能为一点回扣之类的蝇头小利断送前程。
   没办法,俺不是个喜欢落井下石的人,按说得乘这个机会好好下下庄贲的蛆,但谁叫俺没有真凭实据呢。老谢要是问俺庄贲作风上有没有问题,俺一准把他和老A的丑事一股脑端出来。
   老谢说:月黑啊,你是个厚道人,所以我第一个找你了解情况,今天咱们谈话的内容一定要保密,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。
   听得俺一激灵:第一个找俺谈,是不是推测是俺举报的庄贲?鸡都没偷,可别惹一身骚。
   老谢接着说:按我对庄经理的了解,我也不愿意相信他会有经济问题,不过你知道举报他的是谁?
   按摇摇头说:不知道。(他娘的,知道了不就是同谋了嘛)
   老谢说:是老A啊。你知道,庄贲刚刚极力主张提拔老A,按理说两个人不会有什么芥蒂,老A这时候署名举报他,不由得我不怀疑啊。
   按忍不住第二此激灵:老A举报庄贲?太离谱了吧?难道说庄贲没把他搞爽不成?
   一日夫妻百日恩,一次通奸百日亲,这老A,好像有点太不象话了。
  
   周四,酷热,挂黄色预警信号。
   早上上班刚坐下,收到短信:今晚请你吃饭,能赏光吗?有事商量。发信人:老A。
   回复:都请了谁?
   又来短信:就我们两个,晚上6点在公司对面家乐福门口等我。
   想了好久,去还是不去,这是一个问题。一想起老A可能昨天刚跟庄贲鬼混过,身上还带着庄贲的体味,俺就委实不愿意赴约。可是忍不住又很好奇,老A好久没跟我联系了,到底有什么事情商量?会不会跟庄贲有关系?
   最终还是决定去,回短信:6点,不见不散。
   忙了一天,头昏脑涨,差点忘了晚上的饭局。直到锁门离开办公室,寻思到哪里解决晚饭问题时,才想起晚饭已经有着落了。
   站在家乐福门口很烦,不停有人凑近,神秘地问:要发票不?要手表不?要西装不?要笔记本不?
   俺一概装作没听见,眼睛盯着路上。一辆的士驶过来,老A从后窗探出头:上来。
   去的是绿荫阁。俺其实不喜欢也不太会吃西餐,所以饭局的前半段主要是老A在教俺西餐礼仪,等到俺差不多搞明白红酒杯怎么端刀叉怎么用以后,老A转入了正题,她从包里掏出一叠复印纸递给俺。
   俺一边很不规范地大切大嚼牛扒,一边细看着手里的材料。还没等看完,俺的后背已经湿透了。这是老A所在部门财务、经营方面的一些非公开材料,如果这些东西到了检察院手里,凭俺粗浅的法律知识,庄贲部门经理,给判个几年都算是轻的。
   以前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同在一个公司、收入差距不大,为什么庄贲显得那么有钱。他住在一个高档小区,复式大宅,装修颇为豪华,客厅的家具居然是全套红木;他开着私家车,原装进口本田2.8;他不停地和公司内外各色女人传出绯闻,傻子都知道,搞婚外恋是要花钱的。
   现在俺有点明白了,或者说,俺以前的一些怀疑得到了证实。
 
   俺把材料递回给老A:什么意思?
   老A把材料装回包里,嫣然一笑:你不会不明白吧?
   俺费劲地咽下一大块牛扒:东西我看明白了一点,我问的是你的想法。
   老A举杯过来一碰:真菩萨面前不烧假香,我的想法很简单,首先,我们扳倒庄贲,凭这些证据应该够了;其次,你跟张总和谢书记的关系都不错,你是最有可能接替庄贲的人;还有,我想做你的继任者。
   俺点了支红梅,最近装修房子弄得河干水净,连红双喜也抽不起了。
   朝老A脸前头喷了一串硕大的烟圈,俺正色道:首先纠正你一下,要扳倒庄贲的不是我们,是你;其次,俺不想让庄贲下台,更不想去接替他。 老A有点发楞:你不想让庄贲下台?为什么?
   俺忍不住哈哈大笑,引来周围食客惊奇的目光,俺拿烟虚点着老A说:你实话实说,俺在公司表现如何?
   老A想了一会,缓缓道:你业务不错,为人可靠,可是工作好像马虎了点,经常调皮捣蛋,不太注意跟上边的关系,跟谁都不在一条线上,总之我说不太清楚。
   俺微笑颔首:你已经说清楚了,俺就是这么个人,看起来还不错,可是真正要使唤,就掂起来一条子放下去一咕堆,偏偏俺大体上还顺风顺水,多少出点状况也没人深究,你知道为了什么?就因为有庄贲这样的刺儿头在上边比着……
   老A瞪着大眼,好像听出了点意思,俺接着白活:庄贲他什么错误不犯,什么坏事不干?要骂,第一个骂他,要整,第一个整他,俺想不悠哉游哉都不行。你说,这样一个宝贝,万一没有了,谁去给俺们遮风挡雨?
   老A脸色阴晴不定,恨恨地说:那是你的想法,我不需要他遮风挡雨。
   俺拍拍老A丰腴的手背,说:看在这顿大餐的份上,俺提醒你,这次你扳不倒庄贲。
   老A不解:为什么?我手上的材料不够分量?
   俺紧紧握住老A的手:好俺的糊涂妹妹吆,你手上的材料不是分量不够,是分量太够了,凭这些材料,判庄贲那孙子几年都够,可是接下来的事情你想过没有?庄贲犯这些事,哪一条都跟公司领导沾边,他们要不要承担责任?这些事抖搂出来,万一引来了检查审计,你说,咱们公司那破帐经得起考究吗?庄贲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,为什么没人管?一句话:投鼠忌器。再往深里的事,你敢想俺都不敢说,庄贲背后还有没有人?
   俺意犹未尽地又在老A手上捏了两下:妹妹,多看多想,少说少动,有酒有肉,趟这个混水干什么?
   老A脸色一红一白,好久不说话。
   俺收拾起自己的手机烟盒,起身对老A说:回去咱不是一条路,你埋单,我走先。
  
   俺在绿茵阁门外黯淡而暧昧的灯光下站了一会,心头一片迷茫。这样的生活,这样的人群,真是俺需要的吗?一晃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七八年,这一会,竟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那么陌生。
   俺知道,兜里还有十块钱,如果买烟,可以买两包红梅;如果打的,刚好可以到俺住的小区门口。俺这个经常西装革履人五人六的大公司中层,恐怕没有人会想到潦倒如斯。
   不能跟庄贲比啊,人比人气死人,再者人以群分,穷,也要站到好人堆里,最起码晚上睡得安稳。
   想到最后,还是决定买烟,两包红梅,够我这一周的口粮了。
   绿茵阁旁边小士多的小妹很漂亮,不到二十岁的样子,一看就是刚从小地方过来的。再过半年来,应该不会在这里看到她了,还是趁现在多看两眼吧,俺想。
   点上支烟,站在路边的榕树下慢慢抽。一阵香水味袭来,凭俺的味觉记忆,应该是老A。转头去看,老A已经走过俺身边。俺快步赶上去,从后面把手搭在她腰上。
   老A并没有慌乱,先是稳稳站住,头也不回地说:放开手,不然我喊了。
   俺把手搭得更禁一点,把嘴凑到老A耳边说:小姐,你喊吧,有了高潮你就喊。
   老A没喊,咣当笑了:吓死我了,原来是你。
   俺抽回手,说:你胆子不小啊,居然不怕……
   突然想到,老A也许经过的性骚扰太多了,所以早就处变不惊,赶紧转换话题:不急的话,咱们一起走走?
   一路上,谁都没再提庄贲的事,闲扯些公司的轶闻趣事。此时的老A显得很单纯活泼,俺不由想:难道女人的单纯都是伪装出来的不成?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单纯的女人?
   各自讲了自己听说的趣事,然后老A讲了个故事,主人公是他们部门的一个老员工。多年前,此人回老家探亲,托了好多关系买到两瓶好酒,要送给馋酒的老父亲。下了火车转长途汽车又转拖拉机,不料再离家几公里的地方,因为拖拉机颠簸,打碎了酒瓶。两瓶酒都只剩下半个瓶身,里边还有没洒掉的一半酒。那家伙下了拖拉机,就这么小心翼翼地拿着两个半截瓶子,一步一步保持平衡蹭回了家,终于让老父亲喝到了自己带回的好酒。
   俺觉得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笑,年轻的老A肯定不理解,那两个半截瓶子对那人意味着什么,看他不停地咯咯笑,俺有点不快:很好笑吗?这叫白天不懂夜的黑,俺上中学时,有一次因为差五毛钱,不得不步行40公里上学,从下午走到大半夜。
   老A的嘴张得合不拢。
   俺住的小区不知不觉到了,俺上班以来的全部积蓄,换来了这套两居室和一笔贷款,外加一个房奴的时髦身份。
   俺有点费劲地跟老A说:家徒四壁,就不麻烦你上去坐地板了。
   老A笑了:你到底是怕露穷,还是怕我怎么样你啊?
   俺有点尴尬,只好打哈哈:等俺攒钱买张好床吧,软的,我试过了,地板上不舒服,还容易着凉。
   老A一呲牙做个鬼脸:去,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。
   保安叫来了的士,老A上车,绝尘而去。

   晚上没睡好,辗转反侧,眼前走马灯似的,一会儿是庄贲不阴不阳的奸笑,一会儿是老A半嗔半喜的痴笑,一会儿是老谢意味深长的微笑。掰开揉碎地回想老谢找俺时的最后一段话:
   你谈得很客观,很好。这件事情况很复杂,你没参与,我就放心了。你还年轻,做事要稳重一点,好好工作,其它的不要多想。
   如果说庄贲是一只垃圾股,那么公司领导层无疑是炒作的主力,俺和老A只能是散户。目前主力的炒作方向尚不一致,动向尚不明朗,散户老A凭着一点筹码强行砸盘,俺该如何操作?很简单,持股观望。捏住自己的筹码,主力们该勾兑的让他们勾兑去,早晚有咱坐轿的时候;砸盘的散户纯粹找抽,筹码耗尽了,主升浪一到,立马狼狈踏空。
   那么老张老谢这些超级主力下一步有什么动作?俺推想最可能的结果是:老谢借势打压,震荡洗盘,适当时候老张出来护盘,逢低吸纳,而后联手拉升,皆大欢喜。目前还不到庄家派发庄贲这只垃圾股的时候,老A介入成本太高,有被套死的危险。
   老谢毕竟没有忘记多年的交情,不动声色地把底牌亮给了俺。
   大势研判已定,俺很快呼呼睡去,进入甜蜜的梦境:一个威风凛凛的天神把庄贲踩在脚下,庄贲的豪宅一片狼藉,人们都在进进出出抢东西,要什么就是什么,俺毫不客气地搬走了全套红木家具,喜欢谁就是谁,但俺想老A会和随地丢套的庄贲睡觉,吓,不是个好东西……
   猛醒来,艳阳高照。糟糕,睡过头了,上午公司还有个会!
   从枕头边抓过手机来看,才七点半。咳,夏天的早晨,天亮得太早了。
 
   一星期没见曲胖子了,心里怪不得劲,俺不是想他,俺对这个一来俺这里就吃光喝光抽光的无耻之徒一点兴趣都没有,俺是惦记上次托他办的事,也就是给庄贲他老婆打举报电话。
   周六是睡懒觉的好时候。小白领辛苦啊,现在报上连篇累牍地讲白领人士的心理问题,依着俺说,都是扯淡,觉睡够,啥子心理问题都没有了。因为起得比鸡还早,干得比驴还累,所以导致比狼还变态。什么狼?当然是色狼。反过来说,你让他起得比猪还晚,干得比太监还少,他就不会变态。人嘛,谁也不是天生就变态,还不是给逼的。
   没等俺睡到自然醒,门铃就响了。就穿条内裤跑出来,从猫眼一看,曲胖子拎个塑料袋,很有风度地站在门口。还好,不用更衣再开门了。
   曲胖子一进门就把袋子递过来:黑哥,你乔迁新居,这算咱补的贺礼。
   嗯?太阳从西边出来了?俺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,疼啊,看来也不像做梦。从大学同宿舍到现在就一毛不拔的曲胖子,能给俺送礼?
   大致翻看了一下,礼物还挺丰盛:两瓶高度五粮液,一条黄芙蓉王,居然还有几袋武汉鸭脖子。
   俺赶紧查阅了门背后的挂历,今天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啊。
   俺让曲胖子自己找地方坐,一边穿衣服一边说:胖子你坐会儿,俺到楼下弄点菜,咱们今天得喝两杯。
   曲胖子从茶几上摸出一支俺的红梅点上,架起二郎腿说:丰盛点啊,我早饭还没吃呢。
 
   一边往小区外商业街走,一边琢磨曲胖子的来意。黄鼠狼给鸡拜年,肯定没安好心嘛。说什么乔迁新居的贺礼,俺正经乔迁的时候请他来喝酒,那时候怎么没贺礼?
   物反常则为妖,这话错不了。
   小区的道路两旁花团锦簇绿肥红深,游泳池运动场尽在望中。虽然是贵,贵得有道理,端的没白让俺做一回房奴。当初俺和女朋友一眼都看上了,俺觉得有点贵,举棋不定,那老娘们一句话就打消了俺的疑虑,她问:亲爱的,象这样的房子,两年前要多少钱?俺说:6000块左右。她又问:象这样的房子,两年后要多少钱?俺如醍醐灌顶大梦方醒,狠狠地憋出一个字:买!
   于是就买了。所以关键时刻要尊重女人的意见,然后,你要么上天堂,要么下地狱,绝对不会原地不动。
   胡思乱想间,平日买东西的超市到了。一进门,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漂亮老板娘就笑吟吟地看着俺。俺知道她的意思,无非最近手头紧,赊欠多了点。
   今天照旧没钱付帐,胡乱挑了些熟食,一袋标价20多的牛肉让俺犹豫了一会。管他娘的,如今欠钱的是大爷,拿。
   老板娘计费时,俺竭尽所能地挤出温柔甜美的嗓音:老板娘,你今天可真漂亮,俺听小区里的人说,来买东西老看错人,以为那什么张曼玉来你们这儿打工来着。
   老板娘不动声色地把小票递给俺:今天有客人吧,还没喝就醉了?我给你记帐,麻烦签下单。
   俺一看本子,俺欠的帐已经不老少了,奈何人穷志短马瘦毛长,还得再添上一笔。秦琼落难,尚有黄骠马可卖,俺要卖只能卖自己。
   签了单,再找补老板娘一个灿烂的笑容:老板娘,你真好。
   这句是真心的。俺跟她非亲非故,她都不断地允许俺签单,俺给公司卖命,公司居然不让俺签单,每次都得临时申请。另外俺猜想,老板娘床上的滋味一定也很好,那身段,那媚态,可想而知喽。
  
   拎着一大袋东西往回走,估计凑合能喂饱曲胖子那头猪了。
   曲胖子跟俺大学四年住一间宿舍,开始还上下铺,后来俺嫌他睡觉打呼噜,想办法调到离他远点的铺上了。为这事,曲胖子大受刺激,专门到医院看了几次,药吃了不少,呼噜照打。俺是在不忍心看下去,开导了他几句:胖子,你打呼噜有什么不好吗?俺看没有。影响别人睡觉?关你鸟事,他睡不着是他的事,你踏实睡自己的不就行了。再说了,都是自己兄弟,就有点影响能怎么样。
   末了曲胖子问俺:将来跟老婆一起睡,老婆受不了,不跟我睡怎么办?
   原来俺纯粹自作多情,敢情曲胖子是为他未来的老婆治病的,关俺鸟事?
   俺跟曲胖子在一起,好像总是俺吃亏:
   曲胖子打呼噜,逼得俺夜夜失眠。
   曲胖子吃得多,经常借俺的饭票不还(从不见还)。
   曲胖子学习不用功,考试抄俺的答案。
   曲胖子不爱洗衣服,经常偷俺的干净袜子穿。
   曲胖子把法语专业一女生肚子搞大,借俺的钱去打胎,害的俺几个月没见过荤腥。
   但是曲胖子有一样好处,练过功夫,给俺当马仔特实用。毕业前在学校西门外商业街买到假烟,老板不光不给退换,还找了一帮烂仔吓唬俺。俺一挥手:胖子,给俺打。曲胖子抓张凳子上去一通挥舞,一帮烂仔趴下一半跑掉一半。
   曲胖子因为打架出过事,一时高兴把人家打狠了,告到学校来。按照规定,开除是跑不掉的了。偏巧俺跟教务处处长有点绕弯子的亲戚关系,俺帮他行贿送礼外加低声下气求人,最后弄了个赔偿医药费、记过处分。随后又做了点工作,处分通知也没往曲胖子档案里装。可是钱花的真不少,对两个穷学生来说,那是准天文数字了,俺捐出了在校外公司打工半年的收入。那一阵,俺看见曲胖子就恨不得抡圆了抽,丧师辱国的败类嘛!
   毕业后双双留下作了异乡人。俺进这家公司能吃饱饭,俺就一直呆到现在。曲胖子去的地方养不活人,一怒之下报考公务员,居然考上了。日他娘的,俺就想不通,他能考上公务员,那俺可以直接当市长了。
   曲胖子得闲就来俺这里混饭吃,一来二去认识了于大波。于大波虽然身材相貌勉强,奈何波大,正对了曲胖子的胃口。俺给牵牵线拉拉皮条,居然成了。
   要不说傻人有傻福,他曲胖子何德何能坐拥大波?
   曲胖子的性情俺太了解了,说句不中听的话,他撅撅尾巴,俺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。可是今天俺真有点犯嘀咕了,一向善财难舍的曲胖子,今天到底想干什么?
   至于给庄贲他老婆打电话的事,俺已经觉得不重要了。
  
   因为资金链断裂,新居暂时还没配餐桌,说不得,只好在茶几上凑合了。想一想,俺历史上最穷的时间没出现在全民困窘的幼年时代,没有出现在贫寒的大学时代,却出现在俺收入丰厚事业(如果俺干那点事能叫事业的话)有成的时候,当真是世事难料。
   倾囊而出之外,还借了一部分。友谊不是靠金钱建立的,但有时候金钱却是检验友谊的试金石。俺知道现在借钱很不合潮流、很有碍自尊、很伤害感情,可是火烧眉毛了,总得先救急再说。俺给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几个最好的朋友发了短信,表明情况,提出请求,亮出态度:虽有缺口,万勿勉强,一颗红心,两种准备。之所以发短信而不打电话提出,正是为了对方拒绝的便利。
   每个收到短信的人反应都不同:一个临近的开车几百里过来,留下两万块钱,水都没喝一口,又忙他的生意去了;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,电汇过来一万块钱,那是他能拿出的最大限额;一个回短信说,自己也刚买了房子,实在无能为力;一个……俺靠,直接换了手机号码。亲爱的朋友,向你借钱是俺的不对,俺为此已经非常羞愧,但是俺真的不介意你不借钱给俺,因为换作你向俺借,俺也很可能爱莫能助,但是换手机号码,有必要么?俺宁愿相信他是碰巧手机被偷。
   曲胖子那时说得倒干脆:我没钱,你有办法找个富婆把我卖了,我一分钱都不要,全部归你。
   俺没有试图卖他,俺听说,富婆大多都比较胖,雅不愿再弄个胖面首,把交配弄得象相扑。但俺知道,留下曲胖子,至少还多个朋友。
   但是这个朋友今天未免太能吃了一点,俺刚把买回来的熟食装到盘子里摆好,他已经干掉了两条鸡大腿。俺只得暗暗叫苦,事实再一次证明,跟他一起吃饭,没有其他任何人能吃到鸡大腿。
   拿出一瓶曲胖子带来的五粮液。好俺的五哥,多日不见咧。正要开瓶,却发现瓶里只有半瓶色泽莹润的液体,就是小学课本里乌鸦喝水的那种容量。
   俺揪住正在低头撕咬鸡筋的曲胖子脖子后的肥肉,让他的目光正视面前的酒瓶:胖子,这是不是你们腐败剩下的酒?
   曲胖子唉吆了几声,挣脱俺的龙爪手拿云式,干笑了几声:嘿嘿,前天晚上招待上海来的同行,那帮人不会喝,六瓶酒剩了一瓶半,我不带回来,难道留给酒店服务员?哥哥你放心,另外一瓶没动过。
   俺斟满两杯,跟曲胖子碰了一下,各自满饮。一杯落肚,顿觉神清气爽花好月圆,俺语重心长地对曲公仆说:胖子,哥哥教你个乖,以后再腐败,先把酒扣下来两瓶,管他喝多少,咱的回扣先有了保证……
  
   酒过三巡,曲胖子终于停止了狼吞虎咽,取过纸巾擦手。俺见他已脱离饥民状态,遂问:胖子,老A的事办得怎么样?
   曲胖子一拍毛茸茸的大腿,极其气愤地说:别提了哥哥,这事办的,窝囊。
   俺十分诧异:办不成也罢了,怎么会窝囊,总不至于给庄太太诱奸了你吧?
   曲胖子咧嘴苦笑一下:比那个还难受。
   根据曲胖子的叙述,事实大致如下:曲胖子在晚间用共用电话打到庄贲家里,接电话的正是庄太太,听声音十分猛悍。曲胖子先自胆怯了三分,磕磕绊绊把庄贲和老A有染的事情说了一遍,庄太太无动于衷,冷漠地问:说完了?曲胖子答:说完了。庄太太又问:没有别的了?曲胖子答:没有了。庄太太说:我老公在外边找女人多了,你才知道这一个什么老A,我这里有很多故事,你要不要听?曲胖子说:庄太太,我是为你着想,所以才……庄太太直接打断他:你什么人啊,为我着想,轮得到你吗?实话告诉你,只要他按月交钱回来,我们才不管他那些鸡巴事!我们早就当他死人一个了。曲胖子听得心里发毛,炸着胆子又说:庄太太,你就不想管管庄先生?他在外面搞女人,毕竟对你没好处啊。你有什么想法,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到你。庄太太闻言大怒:你能帮到我?我告诉你,来说是非者,必是是非人,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跟庄贲有仇是不是?有仇找他报仇啊,跟我告什么密啊?你肯定认识庄贲吧?我劝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,看好你老婆,别让你老婆跟庄贲睡到一起了!……曲胖子招架不住,只好挂了电话,落荒而逃。
   讲完,曲胖子不住感慨:你说世上还有这种女人,自己老公在外面乱搞,居然无所谓。
   俺心下也自骇然,嘴上说:胖子,这不奇怪啊,比方说,要是大波老是给你戴绿帽子,你管不住,又不愿跟他决裂,还不是一样得睁一眼闭一眼?
   曲胖子急了:停,停,停!大波什么时候给我戴过绿帽子?你打这个比方怎么那么别扭啊。
   俺不由哈哈大笑:好,算俺这个比方不对,那再比方说,你老是给大波戴绿帽子,大波拿你没办法,又离不开你,还不是得忍住你那一身骚气?
   曲胖子挠挠头:这个比方听起来好多了,是这么个理。不行,俺要是给大波戴绿帽子,万一给她知道了,那可不是好玩的。你不知道,那老娘们力气大着呢。
   俺差点笑喷了:俺怎么不知道,公司每次拔河,大波都是主力队员嘞。你那点三脚猫功夫,只怕给她一招恶虎钻裆就拿下了。
   曲胖子自斟自饮一杯,无比神往地说:哥哥你还别说,大波的功夫,真不是一般的好……
  
   大半瓶五粮液很快就要见底,这点酒对俺和曲胖子来说,实在是太少了点。
   上大学时,俺和曲胖子经常一包花生米一瓶酒对饮,买的是一两块钱一瓶的劣质白酒,一人一半,谁也不吃亏。那些年经常有劣质酒喝坏人的报道,还好俺俩喝了几年,没出什么大事,只不过曲胖子的智商呈越来越低的危险势头。
   曲胖子把最后一点瓶底平分到两个人的杯子里,问:哥哥,咱还喝不喝?这瓶可是空了。
   俺看曲胖子的意思是很想喝,俺这些天忙得乱七八糟,也九没放松了,于是咬牙道:喝,今朝有酒今朝醉,干吗不喝。
   一边喝一边扯淡,曲胖子说他们处长在闹离婚不知道什么原因,机关打字员跟副局长眉来眼去弄不清是否已勾搭成奸,财务处长跟办公室主任在单位公开打了一架不分胜败,听来到也津津有味。俺光听,可惜没什么投桃报李的,值得一提的就庄贲和老A那点事,碍着大波的关系,又觉得不好跟曲胖子讲。曲胖子知道了,大波肯定也知道了,大波是个大大咧咧的人,万一说漏了嘴,岂不是引火烧身。
   讲讲谈谈,曲胖子几次欲言又止,俺看得心里暗笑,却不点破他,只管殷殷劝酒。
   一瓶酒又下去了大半,曲胖子似乎下了决心,端起杯子说:哥哥,干了这杯,跟你商量个事。
   俺把曲胖子举杯的手按到桌子上,说:这样吧,你先不说什么事,俺出个谜语,你猜得出来,俺就答应你。
   曲胖子疑惑地看着俺:你知道什么事啊,就可以答应我?
   俺说:胖子,咱俩混不是一天两天了,你那点心思,难逃哥哥的洞鉴。
   曲胖子不放心地追问:那要是猜不出来呢?
   俺奸笑一下:猜不出来,也很简单,再拎两瓶五粮液,茅台也行,俺还是答应你。
   曲胖子放心了,说:成,说你的谜语。
   俺出的谜语是:感冒了,上白加黑,打一著名电影台词。
   俺知道曲胖子猜不出来,俺也知道曲胖子的要求俺不能不答应,所以为难他一把,顺便赚两瓶酒喝。
   俗话说:四肢发达,头脑简单。这话就是给曲胖子量身定做的。
    
   果然,曲胖子吭哧了半天,没猜出个所以然来。谜语虽是小道,里边的讲究却不是三两本大部头说得完的,他一个门外汉,也着实是难为他了。
   俺不忍心看他受苦,说:胖子,别费劲了,你的事俺答应了,回头再有酒,记得带两瓶来喝。
   曲胖子大惑:我还没说什么事,你真就答应了?
   俺说:要不俺也猜一猜?你是不是想跟俺要一把这里的钥匙?
   曲胖子眼睛瞪得溜圆,大惊道:你真知道了?还以为你吹牛呢。见你读书时翻过两天周易,也不至于神到这个地步吧。
   俺心下暗笑,把戏一层纸,不能跟胖子戳穿了,其实说来简单。曲胖子带东西来俺这里,那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,他必定有求于俺。目前俺能帮他什么?把俺具备的硬件、软件优势挨个想一遍,很容易就得出结论:因为庄贲和老A长期占据宿舍,造成胖子和大波无处苟合,处于艰苦的游击时期,如今俺新房装修成功,且独居两房两厅,胖子要是不打俺这房子的主意,那他就不是胖子了。
   大事商议已毕,酒就喝得越发爽快,古人云过借酒浇愁,几杯黄汤下肚,还真起了无边忧思,忍不住指着胖子数落起来:胖子,别看俺今天喝了你的好酒,俺不光不感谢你,还要骂你几句。
   曲胖子话音也带了点磕巴:你说,你为什么要骂我?
   俺接着数落:咱们认识有十年了吧?人都说有四大铁,一起扛过枪,一起下过乡,一起同过窗,一起嫖过娼,咱是不是铁哥们?
   曲胖子神色也有点黯然:哥哥,要不是关系铁,我这点摆不上台面的鸡巴事,能来求你?
   俺咣叽又啁下去一杯:你来找俺,实在是拿俺当兄弟看,可是你带着烟,带着酒,这是找兄弟办事的样子吗?当了几天公务员,见了一点野路子,就直接拿来恶心自己兄弟啊。有酒有烟你拿来,咱们该喝喝该抽抽,有事了带着烟酒来,你这对付谁呢?
   曲胖子也动了感情:哥哥你批评得在理,这事我有点二五眼了。不过论到心,我可以对毛爷爷发誓,从来不敢拿自己兄弟含糊。
   酒是不多了,可是那天俺和胖子聊了很多,两个农村走独木桥出来的放牛娃(放过牛吗?好像放过,至少也看别人放过,管球他,且这么说),赤手空拳来到号称要国际化大都市的这里,心里虚啊。要不是互相帮衬,互相鼓励,也混不到今天这地步。革命尚未成功,兄弟仍需努力,团结就是力量,这力量是铁,这力量是钢……
   酒喝完了,话说痛快了,红过的眼圈恢复正常了,俺把防盗门和大门钥匙各一条,郑重地交到胖子手里,说:丑话说到前头,咱得约法三章,第一,俺就一张床,你们千万别上去折腾,别弄得俺一沾床就睡不着,要用床,自己买;第二,俺不在时,随便你们怎么折腾,俺在时,求求你们照顾下俺这个老光棍,动静别太大;第三,俺这里只欢迎大波来玩,其它的妖精狐魅,别带这儿来添乱。
   曲胖子一个劲点头答应。看看天色不早,就要告辞。
   一条腿已经出了大门,曲胖子突然扭头问:你那谜底到底是什么?不弄明白,我得一个月睡不好。
   俺哈哈大笑,一巴掌把他推出门外,隔着防盗门说:记住,I服了You。
  
   按照惯例,周一是不会太忙也不会太闲的一天,就好像一场大雨过后,总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。真正休息了一个周末的人,眼睛里还带着惬意的倦怠;在加班中度过周末的苦命人,则还是一副魂飞天外的迷糊相。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什么,至于究竟能等到什么,谁心里也没底,一天的时间就在犹疑不定中耗去。
   俺一向把周一作为串连日,跟所有该见面的人见上一面,哪怕就碰头几分钟,随便说几句话,也算是为一周的联系开个头。一般俺肯定会和部门内的下属聊聊周末的见闻,向部门经理象征性地请示一下工作,因为俺知道他多半没什么工作交代给俺,方便的时候也会到公司领导办公室坐一会,抽支他们的好烟,跟他们抱怨一下远远落后于GDP增长幅度的工资。所以,周一是很扯淡的一天,也是很重要的一天,是很开心的一天,也是很劳累的一天。
   今天俺打算第一个去看看老A。俺知道庄贲不喜欢别的男人接近老A,可是俺干吗要那么在乎庄贲的意见?子曰:给自己找点乐,给他人添点堵,不亦乐乎?
   必须承认,老A今天给俺的第一印象很不爽,她穿一套深紫色的套裙,跟白皙的肤色形成刺眼的对比,宽厚的垫肩使她的上身显得异常臃肿,尤其可笑的是,她竟然在脖子上戴乐一圈粗大的串饰,俺不得不说那跟戏台上鲁智深长老戴的大佛珠毫无二致。今天的老A是如此的特别,以至于俺站在她的中班台前直接笑场了。
   老A不开心地皱皱眉头,很凶恶地问:怎么,不喜欢?
   俺本来是来寻开心的,这是突然有点不开心,原想说几句好听的遮掩过去,看到老A凶神恶煞的表情,心下一股无名火忽悠忽悠烧起来,毫不客气地戗她一句:嘿嘿,没准庄贲喜欢。
   话一出口,俺便后悔不已,奈何覆水难收,只好静观待变。
   老A直愣愣地盯着俺,脸色由红到白,又由白到红,终于压低嗓门说:你也知道庄贲喜欢,庄贲喜欢碍着你什么了?
   俺本来想服软,和气收场算了,奈何心里那股火就是压不下去,干脆针尖对麦芒:谁喜欢也碍不着俺什么,俺就说说,说说都不行么?
   老A的脸终于定格在红色上,一片狰狞:你也就会说说,除了说说你还会干什么?
   俺也收了笑容:该俺干的,俺都会干,狗走千里吃屎,狼走千里吃肉,吃屎的事,俺就是干不出来。
   老A的脸又转了白色,一句话不说,眼睛几乎要向俺喷出火。
   俺给自己壮壮胆子,心想这么相对怒视也不是办法啊,话赶话说到这儿,硬着头皮继续吧:你这么看着俺干吗?虽然你很真诚地看着俺,俺也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……
   老A呼地起身,鼻尖几乎要顶到俺鼻尖,低声说:你不吃屎是吗?今天我就偏要你吃屎!
   俺正自疑惑,老A已经闪电般双手一扯,顿时胸前纽扣乱解门户大开,露出鲜艳的胸罩,然后死死抓住俺的双手,大喊起来:你干什么,快放手,来人呐……
   很快来的人就上了两位数,有两个部门的男男女女,有于大波,有庄贲,甚至还有老谢书记。
   有人上来分开了俺和老A,俺呆若木鸡,老A袒胸露乳嘤嘤低泣,庄贲铁青着脸做义愤填膺状,于大波象见了外星人一样惊得大张着嘴。
   老谢书记到底是处变不惊,招呼闲人们各自回工作岗位,安排于大波照顾老A,然后对俺说:到我办公室来。
  
   要说俺们公司这两个一把手,那可真是卖米的碰上舍粥的,没办法尿到一壶。多年前谢书记抓了张总的奸,张总上台以后还以颜色,坚决不让谢书记野鸡大学毕业的女儿进公司,弄得小谢姑娘毕业几年了还在公司当临时工,待遇只有正式员工的零头。为了不给小谢姑娘任何机会,张总特意在小谢姑娘毕业那一年搞了录用制度改革,本科以下的一律不要,职工子弟要进来,本科以上的参加考试,不够条件的只能当临工。谢书记哑巴持黄连,一肚子苦处说不出来,这家就更加势成水火。
   两个人的办公室面积、布局都一样,而且是一丝不差的门对门,这在风水上就犯了大忌,明显是个两败俱伤的格局。其实几个公司领导办公室簇拥在两个一把手两边,呈左右拱卫之势。说来也怪,跟张总一条心的几个,办公室都跟张总在一边,其他几个跟着老谢的,都跟老谢在一边,阵营分明。俺曾经怀疑是管办公室分配的综合部李秃子使的坏,可是后来公司领导层几经调整,副职走马灯一样换了几茬,可两厢敌对的局势依然不改,俺就相信这是天数了。天意如此,夫复何言,干吧。
   平时公司中层以下的人一到领导层集中办公的6楼腿就哆嗦,进这边的门,那边的人可能就起疑心,生怕站错了队,大概象俺这样没心没肺两边都进进出出的没几个。俺不怕,俺也不管他们那些蛇缠蝎斗的事,俺来就是串个门,心中无鬼百无禁忌。
   可是今天进老谢的门,俺的腿灌了铅一般沉重。丢人呐,郁闷呐,对不起老谢呐,有辱俺一世英名呐。以前只听说偷鸡才会惹一身骚,今天没偷鸡,居然骚到不可方物,什么世道。
   老谢坐下,俺也坐下。老谢不吭声,俺也不吭声。
   良久,老谢扔过来一支烟,软中华。俺做势要给老谢点火,老谢摆摆手自己点上。老谢的脸比平时更黑了,这二年老谢逐渐发福,李秃子说他是新西兰移民来的毛利朋友,听起来十分有道理。
   一支烟快抽完,老谢终于开腔了:今天这事,你自己处理好。
   俺也满腔怒火:今天什么事啊!老A那是栽赃陷害,你们得处分她。
   老谢噗哧笑了:我知道是她陷害你,可是别人知道吗?
   俺问:你相信俺啊?你怎么知道的?
   老谢把烟头摁灭,坐着伸了个懒腰:这还不简单,我去的时候看到你们撕扯在一块,不过是老A的手抓着你的手。
   俺队老谢的仰慕顿如长江黄河般滔滔不绝,不愧是捉奸几十年的老手,高屋建瓴明察秋毫啊。要不是老谢,俺这冤真没处诉了。
   俺赶紧掏出自己的红梅,谄媚地给老谢递过去,老谢看了一眼,说:还是抽我这个中华吧。
   俺心想日你娘的老谢,你比老子工资高多少,天天抽中华芙蓉王,早晚抽得你口舌生疮小便带血。
   按说老谢这些年待俺是真不错,从打俺一进公司就又批评又鼓励的,每到关键时候,斗在背后暗暗帮俺一把,不图名不图利,连俺的一句好话也没听着。从老谢身上,俺看到了上一代人正气浩然的一面,所以虽然俺没有实打实在张总和老谢之间站在哪一边,但隐隐约约还是倾向于老谢。
   老谢早年曾说过一句让俺一场恐怖的话:我要是挑女婿,就挑你这样的。
   好在小谢姑娘那时候还只是初中生,跟她爸一色的黑,不细看看不出有眉毛眼珠子。老谢虽有意,奈何这个时差他倒不过来,否则俺真要寝食不安了。
   不过世事难料,六七年过去,小谢姑娘再出现在俺眼前的时候,已经是婷婷玉立鲜花一朵,虽说还是有点黑,却让人直接联想到黑牡丹。就像一直一直挣扎在跌停线上的垃圾股,眼瞅不见就给你拉出张停板。
   老谢这时候却再不提当年的旧话,就好像他从来没说过一样。
  
   看着老谢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,和手指间袅袅上升的烟雾,俺恍惚间觉得面对的不是老谢,而是三十年后的自己。
   老谢不值啊。从风华正茂的野战军主力团长,到现在味同鸡肋的公司书记,老谢的人生就在这两点之间无趣地延长。他总是很努力很认真地做事,可是事情的结果总是在无情地戏弄他。失去了一个时代,又没有跟上另一个新时代,从思想到行动全面古董化,这就是俺言中的老谢。
   无疑,老谢是个好人,甚至几乎算个好干部。他最出格的举动也不过是抽过别人的几条烟,喝过别人的几顿酒。俺去过他家里,他全部的家当也抵不上庄贲的一套红木沙发。他的女儿甚至在自己治下当个临工,这成了老谢最大的一块心病。
   一定程度上,俺和老谢的心是相通的,俺理解老谢欲有所为而不能为的苦衷,老谢欣赏俺的,恐怕也是那点从少年时代保留下来的淳朴憨厚。
   中午快到了,俺说:谢书记,一起出去喝两杯吧?好久没坐坐了。
   老谢自失地笑笑:好啊,东不管西不管酒馆,走。
   半瓶衡水老白干喝出来,老谢的话开始多起来。他说老A上周五又专门找他谈了,说如果公司不查处自己对庄贲的举报,她就要把材料往外递,甚至不排除直接送到反贪局。
   老谢说:老A这丫头,不简单呐。
   俺暗自心惊,犹豫着该不该把老A联络俺一起整庄贲的事告诉老谢。想想还是算了,放到全盘来看,老A这点技术手段无关大局。俺不帮她,她完全可以另找别人。
   老谢明显带了酒意,按他的酒量,这点酒不至于的。老谢的最高记录是两斤白酒,这个军人出身的北方汉子,在本系统一贯以能喝著称。而且他最喜欢喝二锅头和衡水老白干。诸如五粮液茅台之类,他说都是高级凉水,中看不中喝。
   俺又斟满两杯,说:谢书记,再敬你一杯,俺一个穷小子,单枪匹马来到这里,您这么多年的关心,俺都记着呢。
   老谢愉快地跟俺干了这杯,说:小子,我老了,三二年就退休了,帮不上你什么了,今天告诉你一句话,记住,这次庄贲的事千万不要进去搅和,这事闹大了,有你的好处,摆平了,你一点也亏不了。
   俺追问:怎么讲?
   老谢红着眼睛说:庄贲这人虽然不地道,你可不能小看了他,他背后不光有张总,还有我也搞不清楚的人撑腰。我想了这么几天,不好弄啊,我要是管了这事,老张一定以为我跟他过不去;不管吧,老A又抓住不放。我老了,不想看着公司出大事,拔起萝卜带起泥,搞成一盆大混水……
   俺恍然大悟,怪不得老A现在张牙舞爪的,原来是唯恐天下不乱啊。
   老谢接着说:今天你和老A这事,你也算因祸得福,庄贲的事不管将来闹到什么程度,不会跟你有牵连了。小子,我老了,帮不上你什么,告诉你一句话,记住,这池子混水你千万别趟,事情闹大了,有你的好处,摆平了,你也亏不了什么。
   俺问:那今天这事,俺怎么处理啊?
   老谢无所谓地一笑:我早说了,这事你自己处理好。你们年轻人的事,问我老头子干什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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